美的生活研究所

人際，從美學談起
「人際美學」，本來是在思考人與人之間種種關係時的隨興發想，不料竟讓許多人認真起來。先是安排了「白崇亮的人際美學」四堂課，此刻又要下筆為文搬上部落格，看來這還真是人們心中關切的題目。

「美學」，原是個形而上的議題。「美」，卻可以憑個人感受去定義。對我而言，
「美」是一種讓人感覺到舒適、愉悅、進而感受幸福的體驗。正如我們走進大自然時，常不自覺地放下自我防衛，進而渾然物我兩忘，走入由衷讚嘆自然之美的境地。又像我們觀賞一件藝術作品，常為創作者的巧思和所傳達出的人性刻劃，從而深深感動於生命之美一般。

一般說來，形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，比較俚俗的說法是「人際公關」，或是稍有人味的「人際關係」；但我個人覺得，「人際美學」這個新穎的說法，有著更多更深層的意涵。這是一項探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何能夠舒適、愉悅、甚至有幸福感的學習，也是一門人生中幾乎沒有止境的學問。

「人際美學」的追尋
人際之間有友情、愛情、親情、夥伴之情等種種不同層次的感情。這其中，尤以愛情為千古傳頌，世人追尋。一段美麗的愛情可以非常甜美、讓人幸福；而一段陰暗的愛情則往往會造成感情上的破壞與傷害。人們都相信「好的愛情使人提升，不好的愛情使人沈淪」，但「好」與「壞」的差別在那裡呢？

在我們當前的社會中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常常一點也不美，例如新聞上看到的盡是批評、對立、謾罵。而像年輕人熟悉的網路交友，在某些層面上，更暗藏了許多深不可見的人性陷阱。我們所一直所尋找人與人之間「真誠美好」的關係，
又究竟可不可能得到呢？

另一方面，身為奧美的大家長，我在這個擁有許多創意成就的集團已經工作了十六年。我始終在奧美看到一種很深的夥伴關係，大家一起做事只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，可以吵架、可以爭論、可以花很多時間去斟酌別人認為是小事的工作細節，只為了心中把事情做好、把創意發揮到極致的信念。而且無論如何，都不會破壞彼此間深厚的情誼。這樣的關係不一定每個人都做得到，卻始終存在。

「人際美學」是雙人舞
我自己的發現是，無論是追求愛情，還是真誠美好的關係，甚或是不會破壞的夥伴關係，其中的關鍵因素都在於 ─ 我們要把「自己」放在什麼位置？我可不是道德家，要在這裡談論「犧牲自己，成全他人」的大道理。但是，「安置自我」的確有著「人」「我」兩個層面。

要讓人際之間走到舒適、愉悅、幸福，首先必需先學會照顧自己，經過自覺、自省和學習、成長的歷程，讓自己成為一個自信、自在、自然的人。當一個人的「自己」不會太不安全，或太過膨脹，他的眼中才會真正容得下別人。這意味著他可以有餘力，來承接另一個人也並不怎麼完美的人性。他也因此看得見、看得懂別人的需要是什麼。

更有趣的是，當另一個人被你這樣對待時，他也就有了機會，在和你的互動中發展他的自覺和自省。如果再幸運一點，他還能走上學習和成長的歷程，也逐漸成為一個自信、自在、自然的人。這兩個人之間，就極有可能發展出一種「雙人舞」的默契。到了這地步，「人際美學」也就有一點苗頭了。

生命是一場爵士樂團的演出
我們不妨把爵士樂團當作美好人生的意象。當一個爵士樂團在即興演奏時，每個樂手都在一個很大的程度上自由地去表現他想要的自己，但他對其他樂手的自我表現仍保持相當程度的敏銳感受。在即興演奏的過程中，隨著每位樂手的表現愈漸精采，其他成員從中獲得靈感，也激勵自己達到更高的表現程度。

這是一種相互合作、隨興且即興的搭配，共譜生命的樂章，沒有主從之爭。每個樂段完美的搭配，就像是人與人相互合作、相互幫忙的生活節奏，大夥兒一拍即合，觀眾也參與其中。它可以在街頭、在教室、在任何場地互動，演出自由多變不受拘束。在這樣的藝術表演中，人們獲得快樂，當中有能力的自由發揮，也有自我發展那種幸福。這其中人與人的關係是對等互惠的，甚至也可以說它是一種最自然的「愛」的形式。

要掌握人際美學，得要了解我們每個人就像是爵士樂團的一員，而生命恰是一場「自我」與「他人」彼此襯托的即興演出。讓我們都記得，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物，我們都不能擁有，只能珍惜。

白崇亮 台灣奧美集團董事長